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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古二/谢乐谢】画中人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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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傅清姣住了两天,乐无异跟着陪了两天,吃饭逛街,一周末下来感觉自己几乎是个废人。

  “不行了,我得缓缓。”他没什么形象的歪在椅子上。

  阁楼在他回来的这段日子又变成了工作间,闲置的架子上放了工具和各种各样的半成品,为了方便作业,乐无异特地搬了张桌子上来,在角落里竖了块白板,方便贴图纸,地方本就不算大,乍一看满满当当,不过乐无异觉得画仙好像很中意这地方,自从里面东西越来越多,他待在这里的时间也越长。

  谢衣徐徐在他对面坐下:“这么累,今天走了很多路么?”

  “还好啦。”乐无异伸手给自己敲了敲肩膀,长长的出了口气,“逛逛倒没什么,主要换衣服换得累,我对我娘亲向来充满高山仰望的敬仰。”

  傅清姣喜欢买衣服,尤其是给他买,家里好几个衣橱,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衣服,反正给什么就穿什么。

  “万般皆是父母心。”谢衣笑着道。

  阁楼只有一扇窗户,采光倒不错,他被窗外阳光折射进的余光笼着,身形朦胧透明,像是有一层微光,乐无异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照镜子换衣服太多的后遗症,竟然觉得有点遗憾,画仙这一身仙气飘飘,文雅俊逸,很配他的气质,不过他却想,不知道他穿起现代装是什么样子,像今天店里的那一身还有那一身,穿起来应该也很好看。

  主要还是人长得帅,穿什么都好看。

  谢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看到他的表情先是有些纠结,目光带着明显的可惜,后来又露出唏嘘感慨的样子,他好奇的问:“怎么了?”

  “我在想你要能换衣服就好了。”乐无异堪比音速的思维绕地球一周,还没落地。

  谢衣:“......”

 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,一时无语,抬头叹了口气:“我也觉得每天都是同样的装束确实失礼,被你嫌弃也是应该的。”

  “啊?”乐无异没反应过来:“不是,我没...”

  谢衣好脾气的露出一个“你不用说了,我都懂”的笑容,风度翩翩,充满包容和理解。

  只是人在说错话时,对方越表现得宽宏大量,往往越着急,乐无异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:“真没有!我怎么会嫌弃?我,我喜欢都来不及,真的,我特别喜欢你!我刚才就是在想在店里看到几身衣服你穿应该挺好看的,肯定比海报上的男模还好看,可惜你不能穿,不然我就给你买了。”

  他话音一落,阁楼里就是一静。

 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不得了,谢衣感慨的想。

  乐无异脱口而出充满歧义且兼具纨绔子弟气质的一番话,回过神来讪讪道:“那什么,我是说...”

  喵了个咪的,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他捂着额头想。

  两人对视一眼,一个看似若无其事,一个面带尴尬,看着看着突然就都笑起来。

  “在下情况特殊,不得不辜负一片好意,实在颇为遗憾。”谢衣说。

  乐无异咧嘴嘿嘿笑了笑,有些不好意思的说:“你别嫌我多嘴就好。”

  谢衣笑道:“怎么会,我还想谢谢你的夸奖,好话可是人人爱听。”

  乐无异觉得他似有不信,拍拍胸脯肯定的说:“我这么实诚一人,说的可都是实话。”

  谢衣轻轻弯了弯唇。

  笑过几句,乐无异起身拿过架子上的棋瓮,问:“下棋吗?”

  谢衣欣然应允。

  乐无异把桌子收拾了一下,这几天两个人在研究机关锁,匣子的事还没什么进展,在找资料的时候乐无异找着不少好玩的东西,鲁班锁孔明锁八卦锁,各有各的喊法,常见的那些没什么难的,要深究起来就有趣了,乐无异往常有什么灵光一闪的念头都是自己一个人埋头捣鼓,有对这些也有兴趣的画仙在,聊起来那叫一个尽兴,各种点子一个接一个往外冒,两人说到兴头上,打算做个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,却只能通过移动九宫格到正确的位置上才能打开的机关盒。

  乐无异把木料零件收到一边,擦了擦桌子铺开棋盘,谢衣坐在他对面,两人煞有介事的摆开阵势,开始下五子棋。

  没错,五子棋。

  围棋乐无异小时候学过,实力还挺强,不过那是上小学时的事了,这么多年没碰过,手生得不行,他原是想画仙摸不着东西,教他打游戏也不能玩,还不如玩些两个人可以一起玩的,另外他还有个私心,觉得画仙这一身古装,怎么看都是下棋饮茶应景,想想那画面都觉得有情调,要是他不会下,自己还能教。

  因为这,乐无异特地把棋翻了出来,画仙开始确实对下棋没什么印象,乐无异边教边下,几盘下来,被虐得体无完肤。

  “等等等等!你这还叫不会下?”他当时瞪大眼睛,看看棋盘又看看谢衣说。

  谢衣笑吟吟的说:“先前没什么印象,下了几手想起来,这棋颇有些熟悉,大约我本来就会。”

  乐无异不信邪的又拉着他下起了五子棋,依然是输多,一次都没赢过。

  虽然没赢过,谢衣要是放水,他倒也不乐意,一边重新审棋,一边挥了挥手:“别别,下棋嘛,就下个过程,输赢无所谓,走一步想一步才是下棋的乐趣,要冲着谁输谁赢去那就没意思了。”

  他起手执黑,下完黑子,又从另一个棋瓮里拿起白子下在谢衣指的位置上,虽说是经的他的手,却往往要到好几步之后才能看出为何要下哪一步,自己给自己挖坑,自己还看不出来的感觉别样的酸爽,这有来有往的比打游戏好玩多了。  

  

  过了这周末,没几天就到了立冬,秋天过去了大半,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了,乐无异早上起来打了个喷嚏,揉揉鼻子,换上了厚外套。楼下宿舍的哥们昨天发消息给他,说排除后人仿古,他画的那衣服有些李朝风格,只是并不是中原常见式样,似兼容了北方少民服饰特点。

  乐无异谢过他,觉得这还真是条线索,他查锁的资料的时候,看到过说机关术在李朝曾经有过极高的发展,当时的官方和民间都曾出现过令人惊艳的科技技术,只是后来因为战乱传承不多,大多湮灭在历史中。

  顺着这个,他去查李朝时的机关术,下课了也长跑去教古代机械的老师那里请教,为此还被夸了声好学,被奖励定了好几个论题写小论文,乐无异苦哈哈捧了一大堆文献资料回家,啃的头疼,谁知和他一起看资料的画仙看起那堆艰涩难懂的文献来毫无障碍,还能反过来教他,乐无异痛并快乐的过着在学校上课,在家也上课的日子,自觉专业水平像补了大力丸一样突飞猛进,又觉得漫漫长阶,做不完的模型,写不完的论文,看书看得人头也昏眼也花。

  好在有人陪他,亦师亦友,给他莫大动力,幸甚幸甚。

  他在文献库里下了几篇古籍,翻到有一篇不知是什么时候的,封皮署名都没了,中间还有缺页,所述内容充满超时代科技感,什么永动轮,机械手,偃甲装置,看得他啧啧称奇。他在其他书里看到过,古早有些时候把机关术喊作偃术,里面提到机关锁称其为偃甲锁,洋洋洒洒列举了数种构造,各赋其名,乐无异无意扫过其中一个,叫六子连环,忽的心中一动,他莫名觉得木匣上的就是这种。

  他拉开抽屉拿出来木匣对照描述看了看,越看越觉得像。

  “六子连环锁?”谢衣在他把电脑转过来后,读过电脑上的内容,沉吟不语。

  “我觉得就是这个!”乐无异兴奋不已,“你看,这构造和上面说的一模一样!一定就是它!”

  他光顾着高兴,见画仙似在思考没有说话,也不见喜色,自己才反应过来,光知道这是什么锁也没什么用啊。

  他翻了翻书,在介绍这锁的旁边有一行字“此锁失传许久,吾师将其复原”,后面模糊不清,除了描述构造和原理外,再没提到一星半点关于锁的轶事。

  乐无异哀叹:“白高兴一场。”

 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开头就查错了方向,就算木匣上的是书上写的这种锁,还是不知道木匣是谁做的。

  谢衣宽慰他说:“能查到已是不易,何况现在还知道锁的来历。”

  “也是。”乐无异转念一想,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还是有价值的,千里跬步,没有第一哪来第二。

  他没有注意谢衣的神情,饶有兴致的把那本缺页的书大略翻了翻,觉得这书论述的内容和方式特别合心意,和他平时做笔记时的习惯差不多,可惜缺页漏字太厉害,很多内容都不知道在说什么。

  他抱着淡淡的遗憾一直到回屋关灯上床睡觉,入夜,入了一个梦。

  清朗熟悉的男声带着淡淡笑意说:“这是我书房钥匙,你要看什么大可随意,只是其中有不少珍贵古籍图册,若是处理不当有所损坏,唯你是问。”

  乐无异耳边听到竹林的声音,飒飒轻响,由风自窗外送来,那男声合着清新的风,合着屋外的阳光,像石子落入心湖,泛起阵阵涟漪,他张口说:“师父,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?您知道我眼馋这么久了,宝贝都还来不及呢,哪会弄坏,您就放一百个心吧。”

  对面的男声轻笑:“对你,我自是放心。不过话要说在前头,不然若是罚你,怕你心有不甘。”

  “师父要罚我,我啥时候说过个不字。”

  风更大了些,二人说话的声音消失在被风浪轻拂过的竹林间。

  倒映着窗外日光的书屋里,乐无异从架子上搬下几个木盒,放到桌上,手边摊开几本图册,他把它合起来,放回原处,嘀嘀咕咕:“难怪提醒我说不能弄坏,我想看的您都给我锁着,要是我一个不注意,这盒子还非得弄坏不可。”

  “这不正好考考你,看你能解几个。”屋外的声音悠闲的说。

  “嘿嘿,师父,您小瞧我不是,就这点,哪能难得倒我啊。”乐无异顺口回道,拆了两个,拿起第三个盒子,看了两眼,微微吸了口气,“这,这是六子连环?师父您居然把它做出来了?”

  “你若解不开,那便放回去吧。”

  “我身为您的徒弟,这点还解决不了怎么成,话说我要是解开了,这六子连环锁的做法,您可得教我。”

  那人笑起来:“弟子如此好学,为师心甚慰。”

  

  乐无异闭着眼睛,嘴唇微微动了动,醒了过来。

  他不记得梦到了谁,只记得直到醒来的那一刻自己仍在喊他,他躺在床上,有些茫然的望着天花板,做了个好梦照理应该挺美的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满是心酸怅然,像是后来又梦到了不好的事,即便已经醒了,也依然痛觉无法挽回。

  他坐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,还不到12点,他睡下去没多久。

  深秋夜冷,窗外倒是一片清明,夜空半丝云都没有,澄澈的月光亮堂堂的洒下来,房间里很安静,乐无异有些不习惯这份安静,他忽然想去见见画仙。

  家里有个人真好,乐无异下床找拖鞋的时候庆幸的想,在你睡不着的时候还能找人说说话。

  想到画仙在隔壁,他有点高兴,心中也生出点迫不及待来。

  窗外的月光像水一样流淌在走廊上,隔壁客房和他的房间一样安静,房门大开,里面没有任何人的影子,乐无异看着空荡荡的房间,内心几乎升起一种恐慌,这一幕仿佛和梦里某个场景重叠,夜晚无声无息,他惶惶四顾,白日的音容仿佛在空气中触手可及,回过神却只有清冷的月光照耀着他和他的影子。

  他屋里屋外找了一圈,都没有看到谢衣,心中惶恐更甚,直到无意瞥过窗台,看到楼下院子里的人影,这才大大松了口气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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