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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古二/谢乐谢】画中人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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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乐无异半张着嘴,心想莫非我有特异功能?

  他喃喃道:“我第一次知道,合着我还是个主角。”

  谢衣哭笑不得。

  他打趣说:“这是自然,以你性情当之无愧。”

  乐无异张开嘴又合上,砸吧砸吧觉得不对味:“您这是夸我呢,还是损我呢?”

  谢衣笑起来,说:“当然是夸你,怎么,这么没自信?”

  乐无异谦虚的收下了他的话,眼角眉梢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的得意:“怎么会,我最不缺的就是自信。”

  话说回来,不止谢衣,乐无异也想不明白“为啥只有我能看见”这个问题,他把带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去房间,关上衣橱,去书房拿了木匣,木匣和画一样既没有刻章,也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。

  他挠挠头,拿着它下楼,拍了个照发给傅清姣,招呼谢衣说:“这是用来放画的盒子,我问过我娘亲,她说这是别人给她的,她也不清楚来历。你看看,你有印象吗?”

  谢衣看着他拿在手上的木匣,脑中像是掠过什么,只是那太过模糊,像没有边界的轻烟,漂漂渺渺如夜半歌声,他缓缓摇头:“并无。”

  接着说:“这锁倒是特别。”

  繁复与简洁并存,繁复是指结构,简洁是指设计的融洽,透着凝结智慧技巧的美感,他看着那锁,没由来的觉得自己知道该如何上锁和解开,就像他曾经亲自上手摆弄过一般。

  乐无异也不失望,看了看木盒说:“我打算从这锁上查查看,说来也奇怪,我娘亲还说这锁打不开,要说复杂是复杂,不过也不难开啊。”

  谢衣抬眼看向他,自然而然的露出微笑:“你很聪明。”

  乐无异本想说那是,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,就像一辆行驶中的小车被小石子颠了一颠,脱口就变成:“你再这么夸我,我都要不好意思了。”

  难为你也会不好意思,谢衣带点笑意心想,这下意识掠过的念头却叫他怔愣了一瞬,似乎曾几何时经历过的场景,是谁自信又飞扬,像一株生机勃勃的幼苗。

  他有片刻的茫然,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,那影子面露腼腆,却压不住眉飞色舞高兴的笑。

  乐无异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,说:“好歹有个线索,你也别急,慢慢查,总会有结果的。”

  “多谢。”谢衣回过神,郑重说。

  “别客气,帮人帮到底嘛。再说一直这样是挺不方便的,”乐无异理解的说:“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。”

  谢衣笑了:“我若想起来,一定第一个告诉你。”

  “行,那可说好了。”乐无异爽快道。

  乐无异平时住校,一周的伙食不是在学校食堂就是在校外的小饭馆打发,冰箱里除了几个蛋就没别的,他拿了钥匙钱包,说:“我去买点吃的,一会儿回来。”

  谢衣看看天色,绯红的夕阳已落了大半,说:“我和你一起去吧。”

  “我就去附近那超市,挺快的。”乐无异换鞋抬头说。

  “左右也无事。”

  半边天空透着蓝紫,和白天比起来,傍晚的风中透着凉爽的秋意,宽大的梧桐叶在风中轻轻摇摆,乐无异去离家最近的超市买了些菜,旁人看不见跟在他身旁的人影,只偶尔看见他一路似乎在自言自语,乐无异并不在意别人奇怪的目光,结了帐出了超市往回走。

  “家里冰箱里的酱汁是我自己调的,特别鲜,不是我自夸,我做菜手艺可好了。”乐无异走在路上,遗憾的说,“可惜你不能吃饭,我一个人吃一份,感觉还真有点怪。”

  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,转头问:“对了,要不我买个香炉,给你上几柱香?”

  谢衣:“......”

  他轻咳了一下:“不用。”提醒乐无异说:“前面还是红灯。”

  “哦。”乐无异把刚迈出的脚收回来,对面的信号灯跳成绿色,他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奇怪,不过也没多想,随口说:“真不用?拜拜说不定对你有好处呢?”

  谢衣实在不知该说什么,好笑又无奈的瞥了他一眼。

  那一眼颇有些威力,乐无异摸摸鼻子:“好吧好吧,你说了算。”

  回家随便做了两样解决了晚饭,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,接下来几天他都奔波在学校,家两点一线之间,完全习惯了家里有另外一个“人”的日子。画仙大人是位好房客,知趣有礼,谈吐不俗,有个说话的对象,每天回家都感觉热闹不少,另外,乐无异稀奇的发现,画仙大人竟然还看得懂图纸。

  这周专业课留了作业,要做一套传动杆模型,乐无异画图的时候,谢衣在旁边驻足看了一会儿,指着电脑屏幕,说:“这里是否画错?尺寸与球径不符。”

  乐无异扒拉出自己的草稿重新算了一遍,惊讶的转身看他:“是我算错了,你要不说我还没发现,你怎么看出来的?这些你看得懂?”

  “看得懂,怎么了?”谢衣不知他为何惊讶,乐无异一边画图一边还闲不住嘴,边算边自言自语的嘀咕,他确实听得懂他在说什么,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图纸还颇觉熟悉。

  不怪才怪!你说文绉绉一身古装,就算COSPLAY不也都选什么竹林泉下曲水流觞,而不是举着稿纸算什么XYPTN,这画风不对啊!

  不过,想到“旋机玉衡以齐七政”,乐无异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,他们学校还专门有古代机械这门课呢,XYPTN算什么。

  自从得知画仙不偏文科偏工科,乐无异陡然迸发了另一重热情,可聊的话题更多了,有时连上课的内容回来都能说上半天,专业书翻得那叫一个勤,还兴致勃勃的打算设计一个自动翻书的小装置,画仙碰不到实物,有了这么个小工具,他想看什么书只要事先拿好就行。

  他开始动手的时候,谢衣还饶有兴趣的听他说设计构想,看他画图边一起讨论该怎么做,得知是给自己的倒是愣了。

  乐无异说:“你平时在家挺没劲的吧,我看你喜欢看书,有了这个,你一个人的时候就也没问题了。”

  画仙性格平稳,脾气也好,不过他看得出来,其实他挺无聊的。想想也是,换了自己,碰不见摸不找,一整天没事干,简直闲得要长毛,而且除了自己以外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,也太惨了。

  乐无异没察觉自己心里住了只老母鸡,他就觉得放心不下,画仙平时话不算很多,说起他感兴趣的东西,却明显能感觉到不同,他虽然老是一付万事不在意的样子,其实对事对人都十分积极主动,乐无异越和他相处越觉得合拍,很多时候都有自己的想法被人了然于心的感觉,他想说的话,下一刻的念头,不必说对方就好像知道,这种默契就像大夏天吃冰淇淋般舒畅。也越发见不得他孤孤单单无所事事,他觉得不该是这样,他觉得他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,而不是困于当下,当一抹游离于生活以外的幽魂。

  听到他的话,谢衣一时说不出话来,乐无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:“你这么看我干嘛?我脸上有东西?”

  谢衣轻轻吐息,照理他现在并没有呼吸,但他下意识就想这样做,唯有这样才能平复微起波澜的心绪。他想抬手揉揉这孩子,因为他的体贴。他有些想笑,心底却又有些微的涩意,最终他没有伸出手,只注视着乐无异,眼神温和似水:“谢谢,劳你费心了。”

  “都这么熟了,还客气什么。”乐无异嘿笑说。

  谢衣摇摇头:“这几天来麻烦你许多。”

  “没有啊,你看你又不吃又不喝,还不占地方,”乐无异坐在椅子上转过半个身,掰着手指头算着说,“你留在这儿,我还能和你说说话,不然我家就我一个人,多冷清啊,怎么看也是我占便宜。”

  这账算得大方,有理有据,合情合理。

  谢衣弯了弯眼睛,说:“既然如此,我也只有投桃报李,你想占多少便占多少,无妨。”

  乐无异猝不及防呛了一口,心里滑过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您老看得见摸不着,我怎么占您便宜,想占也占不着啊。

 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,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下,瞎想什么呢。

  画仙大人学坏了,竟然会调戏人了,这一定是电视机的错,他痛心疾首的想。

  

  很快到了周五,木匣的事依然没什么进展,这方面的资料太少,查起来毫无头绪,乐无异灵机一动,画了谢衣身上衣服的样子,发给楼下隔壁学院做服饰研究的舍友,同时传了一份到网上,网上的回帖倒是多,说什么朝代的都有,还有说一看就是哪个电视剧组里捞出来的,看起来像古风实际是影楼风。

  舍友拿到他画的图也有些吐血,中午在Q上敲他:“大兄弟,你是跟我玩你画我猜吧?衣服的花纹、颜色什么都没有,画两条线就当腰带,鬼才认得出来!”

  乐无异就大略画了个大概,哪知道要那么多讲究:“行行行,我再补充补充。”

  那边发过来一个孺子可教的捋须表情,然后说:“不过你画画有两手啊,真没看出来,小伙子有没有兴趣入我派门下深造?”

  乐无异上小学时的美术基础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,画图纸画惯了,他只当一回事,落笔时胸有成竹,宛转流畅,仿佛曾经在心里描摹过无数遍。

  东拉西扯瞎聊几句,答应再细化细化细节,乐无异下了课回家,进门刚习惯性的要和画仙大人打招呼,低头见玄关多了双鞋,客厅桌上放了些早上没有的东西,傅清姣听见动静从楼下下来。

  “娘亲你怎么来了?!”乐无异猛的拔高了声音。

  “什么话,怎么,我不能来?”傅清姣嗔他一眼,露出了然的神情:“你又干什么好事了?”

  “我没干什么好事。”乐无异在屋里看了一圈,没看到画仙的影子,抬眼看楼上,回过神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差点咬了舌头:“呸呸,我是说我什么也没干,天天上课下课,能有什么事。”

  傅清姣也只是来看看他,见他活蹦乱跳也放心了,“这不是看你这两星期都没回家,学校这么忙啊?”

  “还好啦,”乐无异挠挠头,“赶来赶去费时间,你和老爹又不一定在家,要是想你们了,给你们打电话就成。”

  傅清姣在这方面很少管他:“你也大了,自己拿主意就行,只是一个人平时还是要多注意安全。”

  乐无异嘿嘿傻笑两声,提了提包:“我上去放个东西。”

  三步并作两步上楼,他四下扫了扫,探头看客房和其他房间,小声道:“大仙,你在吗?”

  他喊了两声,谢衣出现在楼梯边上,向他笑了笑,无声的比了在上面的手势,乐无异比了个OK,轻手轻脚放了包,一溜烟窜阁楼上去。谢衣看着他做贼似的样子,笑着摇摇头。

  “你怎么上来了?”上了阁楼,乐无异总算放开嗓子,出声说。

  “你母亲在,即便看不见我,我待在楼下毕竟不大方便。”

  “哦。”乐无异没想过要对傅清姣说,这事儿说出来,傅清姣会不会信不知道,万一接受不了,被吓到也不好。

  “委屈你了,”乐无异看了看阁楼,“要不,你去我房间,比这儿大,而且电脑,书什么都有。”

  谢衣失笑:“没事,我并非无处可去,你母亲来看你,你应当多陪陪她才是。”

  “什么?”乐无异听了却是呆了一呆,想也没想去拉他袖子,理所当然扑了个空,有些着急的说:“你要走?不是,出什么事了?你要去哪儿?”

  谢衣微微一愣,安抚道:“我不是说走,我是说我并没有不自在,你无需太过顾虑我。”

  乐无异抚了抚莫名其妙漏跳了几拍的心跳,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,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慌里慌张的。

  他看谢衣,谢衣也正看他,乐无异漏跳的心缓缓归位:“呃,是我听岔了,不好意思。”

  他觉得自己反应确实太大了点,话说他还真没想过画仙会离开,好像潜意识里默认他会一直在这里,离开这里他会去哪儿呢?如果他想起自己的来历,他会走吗?

  想到这个可能,乐无异的心跳反射性的又漏了几下,他纳闷它怎么这么勤于工作,有点反应就跳快跳慢的瞎蹦。转念又想,画仙要是有想做的事也挺好的,反正有他可以帮忙,他要是想去哪里就去呗,这里随时欢迎他,住哪里不是住,住这里肯定比住其他地方好。

  乐无异放松下来,张口说:“我娘亲挺忙的,也不管我什么,我和她说说话,等晚上我陪你啊。”话出口,他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。

  谢衣看着他被夕阳照的红通通的侧脸,心中似有浮光掠过,只是那很快沉入心田,被其他情绪所代替,他有些自嘲的在心里轻叹,笑着道:“好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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